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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招兒都使出來了。

“阿布哈,那是別人送你的,女婿我可不做那奪人之美的事兒,再說,玉兒不喜歡別的女人,嘿嘿,你女婿我可不想把她氣走了!”想讓我上當,門兒都沒有!

阿山看看雅爾哈齊:“你不怕別人說你懼內?”

雅爾哈齊不以為然:“懼內?爺可不懼內。”說完這話,想起來和他說話的是自己的岳父,咳了一聲:“我這是夫妻情深,舉案齊眉,再說,玉兒性情可是個溫和的,我們夫妻間可沒什麽懼不懼的。岳父,你是自己懼內吧!”

阿山一吡牙,看著手上不小心拔下來的幾根兒胡須,哼道:“我是那懼內的人?你岳母性子也極好!”只是這幾年變化有些大!

雅爾哈齊聽著岳父有些心虛的回答,嘿嘿笑了一聲,不說話了。這個事兒上,他也不敢繼續擠兌岳父了,若是擠兌得老岳父臨老入了花叢,媳婦兒就得和他拼命。若是讓小貓撓兩爪子,也就罷了,就怕到時水漫金山。為了自己不被淹死,在這事兒上,他還是少說兩句吧!

翁婿二人說兩句正事就鬥幾句嘴,拌完嘴又接著說正事兒。

“阿布哈,老八老九的人在兩江都做些什麽?”

阿山一撇嘴:“摟錢!”

雅爾哈齊聽了這話,嘿嘿笑出了聲兒。

阿山搖頭:“從此處看,八爺九爺格局有限!”

雅爾哈齊道:“再不摟,不摟他們就要喝西北風了!哈哈!”

阿山看著女婿張狂的大笑,搖頭道:“若非皇上寵著你和玉兒,你們當初那樣做,可極不妥當!”

雅爾哈齊不以為然:“阿布哈,老八老九的人,可是此前就已經開始摟錢了吧!又不是因為輸了錢才開始的!若不然,他們當初豈會那般輕易應下賭約?還不是因為早有來錢處?”

阿山看一眼女婿:“胡鬧!總計一百萬的賭資!老夫估摸著,今年全國的徵課銀也就二百萬有奇!你們這賭,大得著實有些駭人!

雅爾哈齊笑道:“玉兒被欺負了,總得找回點兒場子吧!不讓他們肉痛,他們還由著郭絡羅氏成日的找玉兒的碴兒呢!不過是點兒銀錢,便是有人眼紅,也無人敢對我貝勒府伸手!”

阿山搖頭:“財不露白!你們這可是大財,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大財,小心點兒吧!”

雅爾哈齊笑道:“誰個沒點兒財呢!無事,無事!”

阿山看著女婿嘆氣,到底年輕啊!

“聽說你阿瑪寵著一個莊子管事的女兒?”

雅爾哈齊吡吡牙:“阿布哈從哪兒得知的?”

“皇上說的!”

雅爾哈齊挑眉:“皇上知道了?”

阿山道:“莊親王爺為搏美人一笑,一擲千金的事兒,京裏但凡有點兒消息來源的人家,想來都知道吧!”

雅爾哈齊翹著唇角:“無妨!”

看著女婿成竹在胸的模樣,阿山也不好多說,那畢竟是女婿自己的家事,自己這個岳父提醒一句也就行了!

雅爾哈齊瞇著眼笑道:“一個包衣奴才而已!”若是敢不聽話,就把她打回原形!

對於這個女婿,阿山現在已經有些摸著他的底了。

人前蠻橫,其實心裏卻是個有主意的。想是多年在莊親王府看多了,經的也不少,卻沒有一般宗室的得過且過!

也許最開始只是想自保,後來卻因為老太爺的鞭策,確實上進了!

為了能娶到女兒,阿山聽小兒子說他倒是吃了不少苦頭,堂堂王爺之子,居然曾經跟那沒入品的末流小官兒請教!這可是讓阿山狠狠震撼了一下,要知道,便是那些個窮困潦倒的覺羅,也沒人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便是沒飯吃,這架子,也是要端著的!這不是別的,這是愛新覺羅家的尊榮!那頭,豈是會輕易低下的?都是為了愛新覺羅的尊嚴!皇帝還專為貧困的宗室發銀不是!

這小子狠呀!

能對自己狠下心的人,對別人,那手自然軟不了!

阿瑪說,六年前還時不時見他眼中閃過暴戾之氣,現在,卻已是見不著了!

滴水穿石!

這是女兒的功勞吧!

阿山唇角帶笑,不論怎麽說,這小子,為了女兒連小妾也沒納一個,也算不錯了。不過,如果沒點兒外力,說不準他什麽時候就得翹尾巴,所以,時不時給他點兒壓力,讓他知道女兒的搶手卻是必要的!

“弘普在上書房如何?”

雅爾哈齊道:“那小子,最開始倒也被人難為過幾次,不過,現在他卻是如魚得水,從皇上的書庫裏沒少淘好書。”

阿山手上的棋子半天沒落下,雅爾哈齊看了老岳父一眼。

“太出頭,好嗎?”女兒說幾個孩子都很聰明!比女兒當初還聰明!只是,怎麽說都是親王後嗣,太聰明可未必是好事!招忌呀!

雅爾哈齊笑道:“無妨,他看得最多的,卻是雜書!”

阿山點了點頭,“這就好!不怕不出彩,就怕太優秀!中庸之道,方是上策!”

翁婿二人在亭子裏下了半天的棋,臨起身時,阿山遺憾地道:“還是不宜來往太勤呀!”說完,瞪了女婿一眼,“舒舒覺羅家那小子多好!”若女兒嫁了舒舒覺羅家,他常看女兒便無顧忌。都是這臭小子的錯。

雅爾哈齊沖老岳父吡牙:“那小子,現在有兩個小妾!”對於曾經的對手,雅爾哈齊總是留了一分心的。

阿山毫不示弱:“聽說他嫡室無出。”

雅爾哈齊道:“他成婚才多久,不知道急什麽。”

阿山咬牙:“若有嫡子女,那小子想來不會納妾。”

雅爾哈齊道:“那兩個妾是他額娘給的。”至少,他府裏不會有人給玉兒添堵。

阿山瞪了女婿一眼,轉身走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閑聊,弘芝告訴弘普弟弟弘英要娶表姐薩娜為妻,弘普聽完嗤之以鼻。

“你倆只長個子不長腦子,別人能和額娘比?再說,保護表姐的法子就是娶她?你倆傻缺了吧?”

弘英不服氣:“阿瑪說娶了額娘護起來才名正言順,阿瑪還說,媳婦兒是他一個人的,誰也別想碰一個手指頭。我要讓別人不能碰表姐一個手指頭,當然是娶她了呀。”

弘普不屑道:“那你說,額娘沒嫁阿瑪以前別人動了額娘一手指頭了嗎?”

弘芝與弘英轉頭看額娘。

玉兒正因為弘英的話瞪丈夫呢,這會幾個孩子一起看她,她倒不好讓丈夫在兒子面前太沒面子,便笑道:“額娘沒出嫁前,有你們外祖父、外祖母、外曾祖父、外曾祖母護著,還有你們三個舅舅護著,自然過得好的。”

弘普回頭看兩個弟弟:“看吧,保護表姐,可不只有娶她這一個法子,兩個傻蛋!”

弘芝皺著小眉頭:“大哥,我們傻還不都怪你,你和大姐姐把額娘肚子裏的精華搶得沒留多少了,我和弟弟才這樣的!”

弘普哼一聲:“那以後,你們都聽我的就成了!”

弘芝與弘英對視一眼,一起點頭。

玉兒扶額,兩個傻小子,就這樣把主權給賣了?不過看看大兒子,玉兒心想,總比那兄弟對著幹的好。

惠容在一邊看著哥哥糊弄兩個弟弟看得很樂呵,偷偷捂嘴笑,雅爾哈齊看著女兒的小模樣,愛得不行,伸手捏了捏女兒的小臉兒,惠容回頭沖她阿瑪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又狡詰地眨眨眼。雅爾哈齊越發樂了,可猛然想著將來有個臭小子要把女兒搶走,雅爾哈齊的眉毛豎了豎,這才開始有點兒理解老岳父的心情。

雅爾哈齊開始琢磨著,是不是現在就應該仔細看看周圍的小子了,早早兒挑一個出來調/教是不是更好?

晚上躺在床上,雅爾哈齊還在想這個問題,玉兒自是發現了,問他想什麽,他便說了。

玉兒聽完笑得不行:“女兒現在才六七歲,你是不是考慮得太早了?”

雅爾哈齊搖頭:“不早,當年,你瑪法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就開始考慮了!”

玉兒挑眉:“我那是要選秀,可女兒不一樣,女兒姓愛新覺羅,以後怎麽著都比我好的!”

雅爾哈齊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嫁我怎麽不好了?”

玉兒趕緊道:“那時候不是沒想著會嫁給你嘛。”

雅爾哈齊楞是讓妻子說了好多遍嫁他好才放過這一茬。

“媳婦兒,又要過年了,你給皇上他們準備的過年禮都備好了?”

“嗯。”

“還是往年的例?”

“嗯。”

“媳婦兒,其實少點兒也沒關系,你別把自己累著了。”

“沒事兒,今年可比去年輕松。去年我又要照顧你們,又要弄節禮,更忙。不過,身邊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

“媳婦兒,等孩子們大了,我們就去玩兒吧。你喜歡看山看水,咱們就到處看看,你總念叨五岳的山,巫山的雲,到時爺都帶你看看。”

“能行?你是宗室,不得皇上的旨,不是不能出京?何況還是滿天下跑。”

“到時我會想法子的。”

“肯定不容易,你想,你阿瑪現在一時也沒生個兒子出來,那個勞什子的重帽子說不準真得套你頭上,到時,更不自由了,唉。所幸我還能去那處所在看看,若不然,這日子過得可太憋屈了。”

“也就你才把這世襲罔替的王位看成束縛,你可不知道,我那些堂兄弟們可個個削尖了腦袋恨不能得了這位呢,當初,我過得艱難,他們可也沒少出力。”

玉兒驚訝道:“真的?”

雅爾哈齊冷笑道:“可不就是!你當阿瑪為什麽子嗣這般單薄?一則是嫡福晉的手筆,二則,兩個堂叔家的人可也出了力,三則妻妾互掐!我那時若非皇上救下,便也就死了!大家爭的,還不就是這個你嫌麻煩的帽子?”

玉兒嘆口氣:“雖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這個帽子也是個保護傘,至少能護著後代們,也不怪他們爭搶。”

雅爾哈齊冷聲道:“我後來想,當初繼福晉把富納弄到王府的花園,富納未曾真的人事不知,說不準便是順勢而為……”

玉兒驚訝道:“富納不會是你弄死的吧!”

雅爾哈齊看著玉兒:“若真是我做的呢?”

玉兒想了想:“若真是你做的,有罪孽,我便和你一起擔!”

雅爾哈齊摟著妻子滿足地嘆口氣,“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沒救他!我知道有人引他去平郡王府,也知道他和表妹勾搭上了,不過,我什麽也沒做。估計,那在暗處的人失望了吧。”

玉兒打了個哆嗦,雅爾哈齊把她又摟緊了一些。

“他被納楚吩咐人打了個半死,回去沒多久,便死了。”

玉兒吸口氣:“這次又是誰?目的是什麽?”

雅爾哈齊冷笑著發狠:“我會慢慢查的!反正,只要沒動手腳到你和孩子身上,我也不和他們較真兒,要是他們敢把黑手伸到你們身上,不論那是誰,我也要‘咬掉’他一只胳膊。”

玉兒安撫地摸摸丈夫的臉:“我聽說,最近太子事事不順,你是不是也出力了?”

雅爾哈齊嘿嘿一笑:“主要還是老八他們的手筆,我不過順勢推了一把,你不用擔心,我謹慎著呢,以前倒不太在意,現在有你和孩子,我仔細著呢。”

玉兒打個呵欠,“咱現在什麽也不缺,你能不參和就別參和,多做多錯,夜路走多了,容易遇見鬼,咱不走夜路,豈不更好?”

雅爾哈齊輕拍著妻子的背,輕聲道:“睡吧,我心裏有數,便是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亂參和。”

玉兒聽了丈夫這話,放心地睡了。

雅爾哈齊看看懷裏的妻子,想想岳父今兒白天說的話,決定這段時間安份點兒不出頭。至於老八他們的謀劃,雅爾哈齊冷笑一聲,皇帝的兒子太多了,老八先天有些不足,成事兒太難,後天?老八現在連個兒子都沒有,後天也有缺陷呀!加上郭絡羅氏的性子!嘿嘿……

太子做了三十幾年的太子,自有其威信,不是下面的誰能輕易動搖得了的……

總之,現在朝局如同一團迷霧,還是先盡本份吧!反正自家有頂鐵帽子,便是再怎麽著,也不會再升,且坐一邊看戲便是。

雅爾哈齊半睡半醒間還在想,若有誰敢往他家的人身上伸手,他倒不介意再耍耍橫……

因為薩娜的原因,玉兒過了幾天帶她一起去禮佛。經過了那樣的事兒,且讓她從佛那裏找到一些開脫吧。

“其實,你不陪著也行的,這麽近呢!”

雅爾哈齊捏著妻子的小手,有一搭沒一搭道:“爺最近閑!”

玉兒點點頭,看著幾個小的道:“一會兒進了律宗道場,都老實著點兒,知道吧?”

惠容點點頭,雙胞胎也點頭。

冬天的廣濟寺,最讓人動心的,便是建築之美。

玉兒對扶著雪梅走下馬車的薩娜道:“佛的手掌心裏,是涅槃的法喜,當五蘊飄過殿頂與雲頭,你當心隨之。昔日的苦,不可執著,我們來寺裏喝水、上香、乞食,度的,其實便是自己。之後,你當振作,享你的青春和如詩年華,不可再沈於往日的苦難,終日頹廢自虐。歡笑、恣意,才是你這個年齡該有的狀態。愛你的人,都希望你這樣!”

薩娜感受著安布流露出的關心,看看歡笑著的安布一家,又看看身畔的母親,再擡頭看看明亮的陽光下黃頂紅柱的殿宇。

“安布,我知道了!”

佛經,佛樂,讓人心靜!

258秘笈

位於阜成門內的廣濟寺占地四十畝左右,坐北朝南,巍峨壯觀,富麗輝煌。始建於宋朝末年,其時名西劉村寺。明朝天順初年重建,成化二年憲宗皇帝下詔命名“弘慈廣濟寺”。廣濟寺在京城還擁有幾個下院。

玉兒一家從中路進了廣濟寺的山門,一個小沙彌迎了過來,領著眾人進了後面的鐘鼓樓走過天王殿,雖是京裏的寺廟,玉兒卻是第一次來,便讓小沙彌為她講一下布局。

小沙彌恭敬合什道:“諸位所處是中路,西路有持梵律殿、戒臺、凈業堂和雲水堂,東路有法器庫、延壽堂等。寺內尚有前代三世佛及十八羅漢造像。寺廟的西北隅,有一座建於本朝十七年的大殿,內有漢白玉砌成高三屋的戒壇。

在大雄殿前有前朝成化、萬歷年間的石碑,當今皇上所賜的文字碑與無字碑亦相對屹立殿前,稱為“空有碑”,韻示著佛法的真空妙有,極具深意。”

玉兒一行邊聽邊走,擡頭便看到大雄寶殿前的幾棵大槐,這幾棵槐樹此時落葉後只剩了光/裸的樹幹枝丫,無春日的葳蕤,卻自有一種等待春來的沈凝之態。

“大雄殿所供奉的三世佛,即西側過去世迦葉佛,中間是現在世釋迦牟尼佛,東側是未來世的彌勒佛。供奉方式與別處寺院供奉的西方世界阿彌陀佛、本師釋迦牟尼佛、東方世界藥師佛組合不同。”

幾個女眷跪倒在殿前備好的蒲團上,合什行禮默祝、乞求、許願……

佛,是什麽?

佛,是泥塑木雕。

佛,在廟宇裏高坐。

佛,冷眼看世人,佛,笑看眾生。

佛,在佛經裏,在行善裏,在我們的心裏。

佛,是苦難後的救贖,是我們最後的心靈依托。

佛,在一草一木上,在一粒沙中,在一滴水裏,是天性的自在。

世人皆有佛性,那是善,是美,是真,是誠,是所有人性的美好,是人心之所向……

“合掌皈依仰慈悲,舉頭見佛生歡喜。施主許久不見來敝寺了!”

玉兒轉頭一看,卻是潭拓寺的現任主持林德彰律師,很高興地笑道:“大和尚莫非自家的廟裏香火不盛,來搶廣濟寺的信徒不成?”

林德彰律師合什笑道:“佛性平等,兩年過去,施主仍未沾塵俗,見心明性,實為可喜。”

玉兒樂道:“大和尚的嘴還是這般會說,佛祖都能被你哄下寶座來。”

“阿彌陀佛,和尚只說真話。佛祖真若駕臨,也必是為和尚誠心所感。”

玉兒笑道:“和尚每次說真話,聽話之人都得破財。”

林德彰律師道:“施主若要為興造我寺布施,和尚自是銘感。”

“你這刁和尚,來我寺裏也沒忘了化緣。”一個白眉白須的和尚穿著主持的服飾從林德彰律師身後的轉角走出來。

林德彰律師對玉兒道:“這是廣濟寺主持,是和尚的師兄,當初同與和尚在廣濟寺道光師傅座下圓具。”

又對廣濟寺主持道:“師兄想求的那幾卷經文,既出自這位施主之手。”

玉兒合什一禮,廣濟寺住持回禮道:“施主既來,貧僧求施主幾份手書經文。”

玉兒回頭瞪了林德彰律師一眼:“你個臭和尚,凈給我找事兒。”

林德彰律師笑道:“施主心性出塵,不會介意的。”

玉兒白了厚臉皮的林德彰律師一眼,再這樣下去,她抄的佛經豈不要四處流傳?她可不想淪為覆印機。

玉兒眨了眨眼,笑道:“和尚,這經,從你明年潭拓寺的例裏出!”

林德彰律師苦著臉道:“和尚虧了!”回頭對廣濟寺主持道:“師兄,你須得再助和尚一臂之力,方才說的好料,你再給和尚加一成,若不然,這經文卻是沒有的。”

廣濟寺主持合什道:“師弟是僧,不是商。佛經是經,不是物,師弟執著了。”

林德彰律師道:“僧侍佛,故佛在和尚心裏。佛經與物在和尚眼裏,一樣,都一樣。”

玉兒噴笑出聲,這個大和尚,是少有的妙人。

同來的雪梅與薩娜目瞪口呆聽著兩個高僧開始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一時有些頭暈目眩。

這是高僧?

雪梅看看一邊看熱鬧看得很歡樂的表妹,為了表妹抄的幾卷佛經,兩位大德這般計較?

廣濟寺住持的臉皮到底抵不過林德彰律師,最後敗下陣來。

林德彰律師笑咪咪對玉兒合什道:“施主有暇便來敝寺游玩吧,和尚讓寺裏的僧人又新開發了幾種齋菜,保證施主喜歡。”

玉兒笑道:“大和尚明明是自己貪吃。”

林德彰律師道:“和尚尚未成佛,成佛後便不會再苦於口腹之欲。”

玉兒捂嘴笑,成佛了,是吃不了東西了,這和尚,最是愛詭辯,也愛吃得緊。

一寺的主持自是忙的,林德彰律師閑話幾句後便告辭走了,玉兒一行自在廣濟寺游逛。

廣濟寺主持嘆道:“貧僧這個師弟,為潭拓寺興造確實辛勞。”

玉兒笑道:“大師被他騙了,他不以為辛勞,喜歡著呢。”

廣濟寺主持失笑:“貧僧亦心知,不過木料本也是信眾布施,用於建佛殿所用,如今,予他也一樣。”

玉兒合什道:“大師豁達!”

廣濟寺主持道:“世外之人,自當少些執著。”

玉兒點頭,這是個老實寬厚的和尚。

廣濟寺主持陪著眾人呆了一會兒後自忙去了,留了小沙彌給眾人使喚,過年了,寺裏的事兒也多。

在寺廟裏遇到四阿哥,是很正常的事吧!

只是,遇到四阿哥帶著小妾,卻不是件快樂的事兒。

四阿哥看看玉兒的臉色,有些尷尬,他當然知道這個任性的女人那臉色是為哪般,目光閃了閃,轉身與雅爾哈齊說話。

玉兒沖著四阿哥的背影皺了皺鼻子,所以說,花心的男人最討厭。

武氏見自家的爺就這樣把自己丟在了一邊,無法,只能自力更生,給玉兒行禮。

玉兒豈會真的受了她的禮,“你是四堂兄的人,我還得叫一聲小四嫂子呢,快別多禮。”

武氏道:“不敢,今兒遇上夫人,著實有緣。”

玉兒翹翹嘴角:“你若早點兒來,便有緣見著潭拓寺的高僧。”

武氏道:“潭拓寺的?可是潭拓寺主持?”

玉兒點頭:“這麽說,你們見過了?”

武氏笑道:“方才,我們爺還與兩位住持一起講經呢。”

玉兒呵呵笑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武氏說話。

這個武氏,怪道四阿哥單獨帶她出來,確實溫柔解意又嬌媚可人,可是,她便是再好,玉兒也對她無感。

“你們自逛吧,我方才應了主持抄經呢。”

雅爾哈齊回頭看一眼媳婦,又看看武氏,轉頭對著四阿哥一笑。

四阿哥清咳一聲,“你也唯有經文可以一看了。”

玉兒回了四阿哥大大一個白眼,轉身走了。

四阿哥看看雅爾哈齊,有些狼狽地道:“你把她慣得越發沒有規矩了。”

雅爾哈齊笑道:“是因為我嗎?”

四阿哥轉頭,“任性!”

雅爾哈齊笑而不語,媳婦兒偏心四堂嫂子也情有可原吧。

四阿哥自己心虛,便開始碎碎念,“沒嫁你前,她還知道收斂,嫁你後,卻越發隨性,不都是因為你在背後為她撐腰?五十萬,一個省一年的收入,她也敢拿來玩兒……”

雅爾哈齊吡牙:“你不是也贏了不少?”再不插話,四堂兄就止不住。

四阿哥清咳一聲,明智地轉移話題:“你們怎麽也來廣濟寺?她不是最喜歡去潭拓寺?”

雅爾哈齊示意遠處的幾個女人:“她舅表外甥女養了兩個月,沒見好,她說那孩子心理有病了,帶她來求佛。嘁,爺第一次知道,這人心理也會有病。見過心疾,肺疾,你見過明明沒有心疾,卻被稱有病的嗎?”

四阿哥想了想:“驚懼過度吧!”

雅爾哈齊嗤笑道:“我就知道,如果是玉兒遇到這樣的事兒,她肯定讓那男人吃不了兜著走。她這舅表外甥女,缺了點兒硬氣,按說她外家也是出身軍伍,她卻軟弱得很。”

四阿哥搖頭:“女人,溫馴點兒好!”

雅爾哈齊吡牙,“溫馴?”

四阿哥哼道:“至少懂規矩!”

“玉兒也有規矩,玉兒那樣就好!”

“在你眼裏,她有什麽地方不好?”

“嘿嘿!”

“寵吧,寵吧,有你悔的時候。”

“嘿嘿,寵著嫡妻總比寵著小妾的好。”

“我可沒寵小妾。”

“沒有?四嫂子今兒沒空?”

“咳!”

“你這小妾其實長得不怎麽樣!”

“雅爾哈齊!”

“做什麽?”

“那是你四哥我的女人!”

“給我,我也不要!”

四阿哥黑著臉狠狠瞪著一幅痞子相的雅爾哈齊,雅爾哈齊則把自己又白又整齊的牙露給四阿哥看。

唉呀,果然,媳婦兒說得沒錯,看冰山臉瓦解很有成就感啊!

“弘暉最近長進不少。”

四阿哥臉色緩了緩,雅爾哈齊得意地笑,四阿哥瞪了他一眼。

“四嫂子把弘盼弘時照顧得很好吧,聽說,以前弘盼時不時生病,自打四堂嫂子接手,那孩子就沒怎麽病過?”

四阿哥的臉色又好了許多。

“四堂嫂子真是個好女人!”

四阿哥瞪了雅爾哈齊一眼:“爺自己知道,還用你說?”

“女人就是到了八十,她也喜歡丈夫寵愛。”

四阿哥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你家那個女人去哪兒抄經?”

“方丈室吧!主持要經文,自然得把自己的地盤兒讓給她。”

四阿哥瞪了雅爾哈齊一眼:“住持大師是個寬厚人,你們也別太過了。”

雅爾哈齊道:“要是不寬厚,也不會被潭拓寺的住持敲詐走許多東西。”

“怎麽說的?”

雅爾哈齊邊走邊和四阿哥說方才的事兒:“……那個潭拓寺的住持倒是個妙人,詼諧有趣得緊。”

四阿哥點頭:“是個心中有佛的。”

雅爾哈齊道:“咱們這是往哪兒走?”

“你不去看看她是抄經還是偷懶?”

看著方丈室內的情形,四阿哥結舌,這是抄家吧!

“額娘,沒有武功秘笈!”

“額娘,兒子也沒找著。”

廣濟寺的住持站在一邊苦笑,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蒲團裏居然會藏傳世秘笈。

玉兒坐在一邊邊抄經文邊道:“你們問問住持大師。”

“大師,把秘笈交出來!”

“弟弟,你不應該這樣說,你應該說:住持大師,你的秘笈與我有緣。然後住持大師就會拿出來了,你那語氣不好,不尊重,像個惡霸似的。”

“住持大師,你的秘笈與我有緣,你快拿出來吧。”弘英說完,回頭問他哥哥:“二哥,你怎麽知道惡霸是怎麽說話的?”

“額娘講故事的時候,那惡霸就像你方才那樣說話。你忘了?”

“沒忘,我就是覺著這樣說話爽利。”

259撩拔

雅爾哈齊看不下去了,清咳一聲:“弘芝,弘英,你們又淘氣了?”

弘芝弘英一縮脖子,躲到住持身後,一左一右各伸出一個腦袋看著他們的阿瑪。

“阿瑪,沒淘氣。”

“阿瑪,我們在幫大師打掃多年積垢。”弘芝很是義正辭嚴,當然,如果忽略他躲著他阿瑪的行為以及不敢與他阿瑪對視的目光。

“嗯嗯,積垢。”弘英趕緊點頭:“大師這蒲團用的時間太長了,阿瑪,你幫大師換一個吧。”

住持對著進來的兩位合什一禮,雅爾哈齊與四阿哥回禮。

廣濟寺住持道:“兩位小阿哥性情天真無偽,甚好。”

雅爾哈齊笑道:“大師,您都被他們禍害了,還護著他們呢?這倆小子,就快翻天了!”

住持笑道:“老衲第一次知道原來蒲團內還有乾坤的,兩位阿哥雖小,卻於芥子納須彌之意甚為明了。我廣濟寺是川字形布局,象征河流百川,便有芥子納須彌的含義。”

又低頭對雙胞胎道:“方才阿哥說寺院裏的格局與佛像。寺院就是大千世界,川字形建築裏突出了主次的關系,但這只是佛、菩薩在成就上的差異,兩位小阿哥說中路的佛重要,實質這如同水墨畫裏白當黑的意味一樣,虛實的空間體現了佛經裏‘空與無’的意義,當然,寺中重要的殿堂確實都排列在中路上。”

弘芝搖頭:“住持中間的話聽不懂,不過,後面不還是說中路的佛最重要嗎?”

弘英道:“住持自己沒住在中路上。”

弘芝道:“住持很低調。”

住持大師苦笑,“老衲未成佛,即便成佛也只敢住在後面的舍利塔裏,中間的殿堂卻是沒有貧僧的位置的。”

弘芝道:“大師這是妄自菲薄。”

弘英搖頭:“妄自菲薄不好,不好。”說完又想起來:“秘笈。”

住持頭痛地看著兩個孩子,轉移話題不成功啊,方才這兩個小阿哥不是還一幅對寺內建築很感興趣的模樣嗎?

玉兒蘸蘸墨,邊寫邊道:“弘芝,弘英,你們忘了,佛祖曾經說過:經不可輕傳!”

弘芝聽了額娘的話,想了想:“明白了,住持是信佛祖的,所以,秘笈也不可輕傳。”

弘英失望道:“唉,看來,只能跟唐僧似的多來幾次了!”

住持聽了這話,有些大驚失色,多來幾次?這兩位小阿哥多來幾次後自己的僧舍還能有個囫圇?方才兩位小阿哥問寺院的建築與最重要的佛像,莫非下次還準備要去佛像的臺下找秘笈?

住持已經開始考慮在蒲團內藏點兒什麽東西以備下次兩位小阿哥來時可以讓他們滿意而歸了。

對於雙胞胎的探險行為,雅爾哈齊知道媳婦兒素來是持放任態度的,因此,訓了幾句也就罷了,倒是四阿哥對於兩兄弟的行為極為訝異,拉了兩人問前因後果,兩兄弟一人一句,把從額娘那兒聽來的各種故事說了一遍。

弘芝小學究一樣搖頭晃腦總結道:“根據我們三兄弟的統計,寺院裏藏東西最好的地方就是蒲團,佛像身上,佛像腳下。”

主持的臉一下白了,佛像身上?兩位小阿哥準備幹什麽?

弘英點頭:“沒錯,今兒沒在蒲團是找著,想必,在寺裏最大的佛像下!”

弘芝搖頭:“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弟弟,有可能是藏在最不起眼的佛像下。”

弘英道:“二哥,那也有可能藏在竈房裏,或者是掃地僧的房裏……”

弘芝與弘英對視一眼,一起轉身撒腿往房外跑去,“我們去找找!”

主持大恐,趕緊追了出去,“小阿哥,不在佛像座下!”

弘芝的童音遠遠傳來:“那是在竈房?”

弘英接話的聲音已漸至不可聽聞:“也許就在佛像座下……”

四阿哥轉頭著看雅爾哈齊:“你不管管?”這都要拆廟了!

雅爾哈齊嘿嘿笑道:“小孩子,讓他們多跑跑,多玩玩,有主持大師跟著,出不了大事!”

也就是說,會出小事?

雅爾哈齊的小事,會不會是廣濟寺主持的大事?

“主持是老實人,你好呆約束著點兒那兩個小子。”

“四兄若能找出一本兩本秘笈,我立馬把他們拎回來。”

四阿哥閉嘴不語,雅爾哈齊吡牙:“這倆小子,比他們大哥纏人多了!一件事兒,他們不問個底兒掉,是不會消停的!”

四阿哥想起方才兩兄弟說的故事,回頭瞪一眼玉兒:“都是你亂編故事。”

玉兒邊寫邊道:“小孩子的世界是很神奇的,哪怕一個樹下的土洞,樹幹上的巢,他們也能想像出無限美好與神奇來,在他們的眼裏,這個世界,無處不玄幻,無處不神秘……我不過是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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